“我感受到有什么在长安城的地下深处蔓延。
那些漆黑扭曲的阴暗编织成网，伴随着鸦声阵阵，在心脏上一点一点收缩禁锢。”
雕梁画栋的缝隙间灯火摇曳，各种金银琉璃玛瑙的物件的影子倒映在光滑如镜的地面摇摆不定似嶙峋鬼爪。
长安的夜晚是有宵禁，可这对于特殊的人群来讲，向来是不适用的。
例如此地，哪怕已夜色如墨星辰点点，仍是灯火通明似白日般热闹，侍女端着糕点茶水来来去去，里面也一片歌舞升平。
“好一番莺歌燕舞的景象。”狄仁杰暗想。
那些色泽鲜艳仿若有毒的水果被平整切成块摆在餐盘中央，糕点上的糖霜散发着它如罂粟般诱人的甜腻香气，长柄的纸伞在美丽的舞姬手中被舞出长剑般的凌厉气势，琵琶能奏出哀戚挽歌与凯旋的破阵曲，同样也能响出符合气氛的靡靡之音。
狄仁杰站在门前的回廊上，通过雕花的木窗看向与那些官员们谈笑风生，坐在上席的明世隐。
对方妖异狭长的凤眼扫过他在的地方，却恍若未觉般不曾停留，与身旁的官员赞赏了一番正在演奏的曲子后，异瞳中冰冷消融，含情脉脉地望向乐师们的角落，丝毫不在乎是谁曾经说过自己的心早已冷却如冰的话语。
唇红齿白的少年从里面推门出来，面色冷淡。狄仁杰认得他，前些日子胜了扶桑国手，一手妙子被女帝赞不绝口。
“虎，离姐姐说让你想看便进去，下曲舞还是她的。”少年径直去找在廊前充当侍卫的拳师，言语间分外熟稔。
狄仁杰微皱眉头记下这个细节，还未容他多想，却见少年向他走了过来。
“狄大人不进去坐坐吗？”少年开口询问，未等狄仁杰回答，又压低声音加上一句“明先生让我来告诉您，他早算到了今夜有阵儿不太一样的风。”
狄仁杰在廊柱阴影的掩饰下黑了脸色，他最厌恶这被掌控一切的感觉，更何况对方与自己似敌非友。他暗自咬牙切齿一番，留了句替本大人问好，方才拂袖离去。
直到走到这宅邸门口，离开了那些令人烦躁的刺眼灯光与音乐嘈杂，柔柔的月色投射下来，蝉鸣阵阵，才让狄仁杰心情好了些许。
他想起一些事。
“既然人们还在循规蹈矩地做他们认为理智而正确的事，我就无法开口。”元芳当初询问他为何不向女帝直白说出那些怀疑时，他这么回答。
同时，他还想起第一次见到明世隐的时候。
眉眼艳丽如牡丹的方士细心的侍弄着园中的花朵，早有预料般请他狄仁杰坐下，向他这位不速之客慢悠悠的叙述着自己曾在深山中见到野草吞噬了原本存在的花朵，最后却蜕变成了更美的花。
“狄大人不妨也好好瞧瞧，这究竟是反叛，还是变革？”